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2025-05-0101:04:14创业资讯

居住在都市之中,每日穿梭于高楼大厦间,乘地铁、赶工作,炎炎夏日下,总觉热浪袭人,却渐渐疏离了季节的更迭。某日,我在上钢新村的绿意环绕中,意外听到了虫鸣。蟋蟀的,预示着秋天的脚步已近,即使气温依旧难当。地球围绕太阳的旋转已行至半途。

回想起儿时,每到这个季节,昏黄的路灯下,总会有一圈斗蟋蟀的男子。在摇曳的扇子与缭绕的烟雾中,在人群的喧嚣与汗味的交织中,小小的“斗兽场”上,两只小虫摆开阵势对峙。人们纷纷押注喝彩,胜者欢欣鼓舞,败者则垂头丧气,不服气的则在街头对骂起来。

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后,这样的场景便鲜少在上海街头出现。上学时,老师教授的蒲松龄《促织》让我觉得这戏码略显陈旧。直到大学时,读了王世襄的《秋虫六忆》,才学会了从另一个角度看待玩虫的风雅和对自然的亲近。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外婆一家从市中心搬到了浦东。此后每逢节日探望他们,都变得费时费力。记得那时清晨早饭后便要出门,先乘公交至打浦桥,再排队挤上“隧道一线”至浦东。下车后还需步行许久方能到达上钢新村。那时的浦东还未进入开潮,广阔的土地一望无际,几根电线杆孤零零地矗立着,杆下的杂草高过人头。此时的我总爱松开父母的手,独自跑到草丛中捉蚈蜢。

上海人俗称的蝈蜢,正式名称应是尖头蚱蜢。这种只有拇指一半长度的翠绿色小虫,跳跃速度并不像蟋蟀那么迅速,因此容易捉。这种小虫特别受到我们这代独生子女的喜爱。我们只有在去外婆家时才会与表兄弟姐妹相见,大家聚在一起自然会兴奋地跑到楼下绿意中玩耍。我们玩虫的方式与父辈不同,更多的是让它们在石头堆砌的小道上爬行或者与我们一同攀爬。

在新村里有两个装饰雕塑令我印象深刻。每次去我都会爬上去玩,每次都因攀爬而钩破特意穿的新袜子。最后一次去外婆家时天色已晚我玩得正酣恰逢卖氢气球的小贩经过母亲为我们买了几个气球我和表姐将一只蚱蜢系在气球上想让它飞向空中但它的触碰到了我的手指我不忍它飞走最后解开绳子将这只小虫放回了草丛让它归家

当晚回到浦西的家后穿过昏暗的隧道时我心中怅然若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来我下意识地抠着袜子上的破洞歪在母亲的肩膀上最终也沉沉睡去。时间仿佛在隧道里拉长了也变短了公交车开出隧道阳光再次照车时才发现几十年的时间已经匆匆流过

不久前因为工作的原因拜访一位老演员才得知他就住在上钢新村此时外婆已离世多年我也很久没有再踏足这片区域了如今地铁四通八达出站后高楼林立沿着整洁的道路走回上钢新村却发现那时的杂草早已不见踪影

但我仍特意绕去我儿时玩耍的绿意中看了看那两个装饰雕塑竟然还在但已矮小得令人难以置信我记忆中它们至少有三层楼那么高但现实中只有成年人的身高那么高我走过去拍了拍雕塑的高处仿佛与一个久未见面的老友打了个招呼

无法想象我当年曾站在上面远眺时的欢愉如今这里周围的虫鸣声声却无人问津而我也深知这城市里斗蟋蟀的那代人已退休多年他们的儿孙是伴着电子游戏长大的一代对秋虫的凝视或许已经不再如我们那般怀旧和浪漫

时光如梭犹如古人所言的“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愁的是对时光流逝的感知是街道与房子依旧但里面的人和事物都已老去唯有虫鸣此起彼伏古往今来人们都与这些小生命相伴存在这是岁月的轮回也是生命的流转沈轶伦以此笔墨记录下了他的记忆与感悟

在另一个维度里那只被放飞的尖头蚱蜢带着我的回忆缓缓升空在城市的云端它露出纤细的尖头俯瞰着下面忙碌而流转的生活仿佛在诉说着过去与现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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